沉落在送我到家的時候,在車里狠狠撞了撞我的肩膀,“你是個苦逼,我們正常人誰也別想理解一個苦逼的心路歷程,我只能承認一點,如果簡喬不夠疼你是意料之中的,但不外乎我會弄死他;如果簡喬肯一輩子對你一個人好,那是件皆大歡喜的事,但一輩子太長了,只能靠你自己慢慢捉摸,否則誰也替不了你。”
炫富可恥的江沉落又開始炫技,雙重可恥,“別人家一對你好點就跟灌了迷湯似的分不清東南西北,每個男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一會那一面露出來,嚇不死你。”
言畢,她塞給我一個紅包,說:“留著買糖吃吧你。”
我覺得沉落能行云流水地完成一套炫富后講講人生哲理繼而再炫富的活動,竟然沒有暴露出絲毫違和感,她就很足以砸瞎所有胸大腦殘富家女。
……
但后來我覺得沉落說得挺有道理,簡喬確實有不為我知的許多面,比如我從來不知道簡喬居然是個黨員,于是打死我也猜不到這次出差是組織上為了保持黨員先進性發(fā)起的一次新春下鄉(xiāng)活動,而簡喬,就是省里政法這條線上抓鬮抓到下到基層做法律咨詢的倒霉蛋,之一。
這個出差的理由太過生活化了,與他小言男主角的形象相當背道而馳南轅北轍,簡直是踩著香蕉皮滑進了大西洋,為此我嘲笑了他整整兩天,盡管每次嘲笑他后我也沒落著什么好下場……但簡遲正在放寒假,他爸爸去哪他就跟去哪,成功攔截了簡喬肆意作奸犯科的機會,我頭一次覺得我倆完全可以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最后我和簡喬還是達成了共識,這樣下去不免對簡遲孱弱幼小的心靈造成傷害,遂改為我每笑一次他就往我腦門上敲兩下,他在勉強表示接受后,貫徹地非常一絲不茍……
只有秦東來接我去給他新買的畫室剪彩的時候,很操心地說:“你們兩個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著都想按快進了啊。再這么磨嘰下去,觀眾們全睡著了。”
“哈哈哈哈,很磨嘰嗎?沒有吧哈哈哈哈。”我回過神后對他大吼大叫:“你怎么又知道了!!!!!你問簡喬了????你們太惡心了,你倆扎堆過一被子吧!!!!!”
秦東看我這副尊容,摸著下巴表情高亢地說:“他打死也不肯說,所以剛才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這下毫無疑問了。颯颯你真是太好套話了。”接著他慢條斯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其實還用問么?你的身板依舊……算了,不想提了。”
這件事的發(fā)生導致接下去剪彩儀式上,每張照片里我的表情,都很郁結。當時我只有一個邪惡的想法:誰讓我臉上郁結,我咒誰局部夭折。
可惜,我如此正直的詛咒,老天竟然不遂我。
就在簡喬走后四天,秦東把我塞進了快線大巴,說我即將接手的老年業(yè)余組正在外采風,領隊老師因偶感風寒不幸陣亡,正好為了將來能夠更好的教學,他推著我提前上陣,要我去觀摩觀摩,揣測揣測老年人的心理活動狀態(tài),隨后還要交一篇報告給他。
我極不情愿地把從狹小的車窗鉆出去,“你為什么讓老年人大冬天地跑出去采風?十五還沒過完呢,你耍人呢是吧?你自己怎么不去?”
他一手摟著一個不停往他身上拱看上去立刻要與之野合的清涼妞兒,一手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shù)匾话寻盐野椿厝ィ案绺缑Π]空,你太小看老年人了,什么也擋不住他們的熱情。”
就在昨天他還拉著我喝了半夜的酒,我問他女朋友呢,他很迅猛地回答我過年放空兩天不交女朋友,然后醉醺醺地問我你男朋友呢,我兩手一攤,噢,過年拋下女朋友去鄉(xiāng)下坐臺了。誰承想還不到三小時,他就物色好今年開春頭一葷了,而作為兄弟我只能改祝他此身性福。
顛簸出五百公里以外,我半信半疑地成功在一個屬于云源縣,名叫流理的小鎮(zhèn)軟著陸后,逛了一大圈發(fā)現(xiàn)秦東所言非虛,的確有一大群熱情的老年人來到了這里,但并不是來采風的,人家是來流理湖冬泳的。
我遲鈍的第六感反應過來,是我被耍了。
但我沒能感受到秦東處事的節(jié)奏,他一大清早把我送到一個大水坑邊上,難道是看我久坐不動讓我來鍛煉身體的?然而這一切的一切,當在我在鎮(zhèn)政府門口擦了半天眼睛發(fā)現(xiàn)不遠處坐在壓著橫幅的桌子后面,那個又冷漠又扎眼的男人的的確確是簡喬的時候,有了一個標準答案。
他看到我的表情并不怎么驚喜,但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受到了驚嚇。
他俯□對身邊的鎮(zhèn)干部交待了一下,一臉嚴肅地朝我走了過來,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伸出了爪子,在口型還沒能凹出“好巧啊哈哈哈”,就被他一把拽到了電線桿后面。
位置很隱蔽,我承認簡喬很擅長制造壓迫感,他把我抱起來擱在身上,把臉埋進我的脖子里,我感受到他的呼吸熱切地游走在我的皮膚上,他用低低的聲音問我:“想我了么?”
我咳了一陣,虛以為蛇地說:“你別誤會,我是被騙來的。”我很想把雙手舉成一只剛出爐乳鴿狀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但那樣我極有可能無法保持平衡,所以只好緊緊地勾住他的肩膀,膝蓋還被他搭在他兩側精瘦的腰上。
我們的動作看起來,不僅不清白,還十分有傷風化。
他笑笑地看著我,眼神看起來很柔和,不像剛才在外面那么鋒芒逼人,“不想我?”
我剛想搖頭,他薄薄的嘴唇一下就咬住了我的舌頭,在一個深度戰(zhàn)栗后,我覺得自己像是遭遇了一次意外嗆水,他得逞以后,抹開我被唇膏粘住的頭發(fā),又特別誘惑地問我:“你確定你不想我?”
“我真的是被大東騙來的啊。”然后我看到他笑起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又一個迫近,深覺不得罪他才是明智的選擇,只好慘烈地叫起來,“好吧好吧,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在一串驚天地泣鬼神的“我想你”后,他看上去心滿意足,又安安靜靜抱了我一會才放我下來,牽著我的手出去,同時撥出手機,十秒鐘后我聽到秦東模模糊糊的聲音。
我也知道在諸如江沉落,秦東這些上古神獸的眼中,由于我和簡喬現(xiàn)階段的關系已經(jīng)過于純潔和文明,他倆不約而同地鑒定出我們可能在修仙,甚至如果我說出躺在一起通過能量交換即可成孕云云,他們也不會奇怪那是我說出的話,于是我拒絕透露任何信息,我覺得那些見面三分鐘就可以相約滾床單三小時的禽獸,懂個屁。
可后來我發(fā)覺,可能我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
如果他們看上去隨時隨地都特別禽獸,說明他們不夠高級,因為真正高級的禽獸,都是衣冠楚楚深藏不露的。
我聽到秦東懶洋洋地問:“包裹還滿意嗎?沒缺損吧?”
簡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不錯,我簽收了。”
至此,我依然呆滯,直到簡喬把明天從云源縣火車站出發(fā)回城的一對火車票放到我手里,我明白過來了,心里一陣死去活來,表面努力穩(wěn)住地問簡喬,“你讓秦東把我快遞過來?”
“我只是告訴他這里缺個打字很快的錄入。不過附近風景不錯,正好放假,你可以出來走走。”他揉揉我的頭發(fā),“還有,我想你了。”
我盡量控制了一會情緒,用力甩開他的手跑掉了,但很快又兜了回來,哽咽地說:“你是神偷卡門嗎?把錢包和手機還我。”
他一只手臂屈著撐著下巴看我,把電腦推到我面前,拍拍邊上的凳子,“乖,過來。”
免費法律咨詢比坐臺無聊多了,坐臺還有免費飲料喝,而因為過年,我們只有一個鎮(zhèn)上的三流小干部接待,喝摻了泥渣還賣一塊五角一瓶的農婦牌礦泉水,還得問鎮(zhèn)政府隔壁的王大媽家多借一個凳子才能開展咨詢活動,問題更大多是鄉(xiāng)民張三問他鄉(xiāng)民李四偷了他一只雞能不能告得坐兩年牢或者是鄉(xiāng)民王五說家里保險絲老被人夾斷能不能讓他查一查之類的問題,我坐在一旁猛打哈欠地撥弄電腦并感嘆如今我國農村地區(qū)民風淳樸但法律意識依然淡薄,而簡喬依舊謙和耐心地一一解答。
期間我發(fā)出對秦東的賀年短信,“騙子!不舉!”
他回了我一個“Orz”之后久久沒有動靜,但兩小時后,我又收到了一條,“功力不夠啊,貌似沒咒成功。”
噗……
一下午的咨詢,最終以簡喬替借他凳子的王大媽換了燈泡以及買了一堆收音機的一號電池告終。
在流理鎮(zhèn)最奢華的飯店里吃了一頓飯后,我們坐上最后一趟回云源縣城的汽車,天黑沉沉的,下起了細雨,流理湖被風刮得一點也不美,遠遠望去活像一頭怒吼咆哮的異獸,我轉身對簡喬抱怨:“你明明是在鄉(xiāng)下待得無聊了,想我來陪你打發(fā)時間的吧。”
“嗯,說得沒錯。”他簡短地說,很生動地笑了一下,“接著秦東就把你送來了。”
我一路都蔫蔫的。
作者有話要說:我嗅到了危險的味道……